【作　　者】
王 芸（教授） 汤 文

【作者单位】
（华东交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南昌 330013）

【摘　　要】

      【摘要】本文通过对2007 ~ 2011年116个发生重大会计差错的A股上市公司观察值进行回归分析发现，审计倾向于出具非标审计意见报告而非提高审计定价，以降低财务重述公司的审计风险。其中规模小、资产负债率高、经营能力差、董事长与总经理两职合一的上市公司更容易发生财务重述，因此审计师审计时对此应给予更多关注和警惕。
【关键词】财务重述公司   审计师   风险管理

上市公司进行财务重述意味着前期公布的财务报告存在虚假信息、误导性信息及漏报信息等。在我国，利用重大会计差错调节利润的现象较为明显，重述金额巨大，重述错误表述含糊不清。财务重述已经不是单纯的会计差错更正，其已成为企业操纵盈余的工具。而审计师审计发生财务重述的上市公司将面临更大的审计失败风险，对此审计师会选择何种应对策略呢？基于这个疑问，本文搜集了2007 ~ 2011年116个发生重大会计差错的A股上市公司观察值，通过实证分析比较审计师进行风险管理常采取的出具非标审计意见报告和提高审计定价两种策略。
一、文献回顾
财务重述研究的内容主要体现在什么样的公司更容易发生财务重述和审计师对财务重述公司的反映两大方面。针对这两方面问题，国内外学者通过规范研究、实证研究或者两者兼有的方法对此进行了探究。
1. 易发生重述上市公司的特征研究。国外学者研究发现，规模较小上市公司更容易发生财务重述（Kinney等，1989；Ahemed和Goodwin，2007），国内学者对公司规模和财务重述的关系研究后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魏志华等，2010；周晓苏，2011）。他们认为规模大的上市公司有较高的信誉，其披露的财务信息透明度也相对较高，而小公司由于其内部控制系统相对不完善，更有可能进行财务重述来粉饰报表。但是也有学者指出公司规模越大越容易发生财务重述（Burns和Kedia，2006），公司规模与财务重述没有任何关系（Richardison等2002）。
根据债务契约理论，债务契约是企业采用激进会计政策的动因之一，经营状况差、资产负债率高的企业越倾向于提高当期收益以降低债务违约的可能性。国内外的学者通过研究都指出资产负债率越高的上市公司越容易发生财务重述（Kinney等，1989；Burns和Kedia，2006；魏志华等，2010）。
关于公司的成长性与财务重述的关系尚不确定。Kinney等（1989）和魏志华（2010）的研究指出，成长性越差的上市公司，面临着较大的风险，其公司治理机构存在问题，因而越容易发生财务重述。而Ahmed、Goodwin（2007）和陈凌云等（2006）却发现财务重述公司具备较高的成长机会，因为高的成长性伴随着高额的融资需求，企业为了降低融资成本，企业可能会调整会计数据而导致会计重述。Burns和Kedia（2006）在研究中也没有发现财务重述与公司成长性之间存在显著关系。
在公司董事会、审计委员会与财务重述关系方面，已有的研究表明董事会开会次数越少、董事会成员越慵懒，财务重述的可能性则越大（Abbotte等，2004；Farber，2005）；审计委员会中独立董事比例、委员会的规模、会计专业人士的比例与财务重述现象的发生成负相关关系（兰艳泽等，2011）。但是Beasley（1996）的研究却并不支持这一结论。
现金流量作为公司风险的一种标志，可能对注册会计师的专业判断构成影响，现有的研究发现，现金流量高的公司容易获得标准审计意见（Clive Lennox，2002），较少发生财务重述，但是朱小平、余谦（2003）研究得出相反结论。
Young等（2008）以及Almer等（2008）的研究都发现，经国际知名大型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上市公司发生财务重述的概率较低。
2. 关于审计师对财务重述公司的反应研究。国外学者研究发现，审计客户存在高控制风险，事务所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概率越大，试图通过此种方式将客户审计风险降低到可接受的水平（Chen等，2001；Randal Elder等，2008）。国内学者研究也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结论：事务所对于操纵性水平高的公司，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倾向性越大（章永奎、刘峰，2002；夏立军、杨海滨，2002；周晓苏等，2011)；超过重要性水平的错报更容易被出具非标意见，且“大所”对超过重要性水平的错误更加敏感，更容易出具非标意见（王霞等，2009）。
已有研究表明审计师对财务重述公司会提高审计定价，因为当出现盈余操纵风险的时候注册会计师会实施更为深入、范围更广的测试，这种关系在较高的公司治理风险的情况下会进一步被放大（Bedard和Johnstone，2004）。财务重述公司意味着较高的审计风险，审计师审计时会调整审计计划（Graham和Beard，2009），扩大审计范围，这些将会增加审计成本，最终审计师会提高审计定价。胡南薇、曹强（2011）研究发现注册会计师对重述公司的审计定价显著高于非重述公司，而且更为重视舞弊导致的财务重述，审计定价对其风险调整程度显著高于其他原因导致的财务重述。但也有研究表明审计师没有对高风险的客户收取更高的审计费用。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财务重述的发生意味着上市公司之前年度发布的财务报告存在错报、漏报等调整事项，而这些事项主要是由于上市公司进行盈余管理造成。如果一家上市公司被认为存在盈余管理现象，则意味着该公司内部的经营风险将会增加，审计师审计该上市公司时将面临更大的审计失败风险。在风险导向型审计下，注册会计师则倾向于出具非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的审计报告。在上市公司公布的财务报告中，盈余管理的存在会严重影响所披露财务信息的客观性、合法性和有效性，从而可能误导财务信息的使用者做出不合理甚至错误的投资决策。外部审计师的认定是鉴定财务信息是否符合市场和准则要求的一项重要指标。在理论上，审计意见作为审计师进行认定工作的成果，应该能够恰当地反映出公司盈余管理变动的制约程度。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1：面临财务重述公司，审计师倾向于选择出具非标审计意见风险管理策略。
财务重述会使审计师降低对上市公司诚信及管理人员能力的综合评价，审计师面临的审计失败风险较高。在风险导向型审计下，被审计单位的重大错报风险被评估为高水平。这时审计师只能通过扩大控制测试范围、实施追加的控制测试、配置专家人员或者修改计划实施的实质性程序的性质、时间和范围等以降低检查风险，从而将审计失败风险降低至可接受的低水平，减少诉讼和对声誉的损害。但是无论审计师对审计计划做出什么样的调整，都将导致审计成本的增加，并最终都会以提高审计定价的形式来弥补审计成本。Palmorse等（2004）研究发现财务重述尤其是核心错报引起后续诉讼的可能性很大，因此事务所的预期诉讼失败成本会增加。由于审计成本和预期诉讼成本的增加，审计师对重述公司的审计定价将会提高。因此本文提出假设2：面临财务重述公司，审计师倾向于选择提高审计定价风险管理策略。
三、研究设计
1. 变量选择。本文以重述幅度为被解释变量，其反映了以前年度盈余错报的程度，重述幅度愈大，表明盈余错报愈严重。计算方法与Palmrose等（2004）相同，即用财务重述对留存收益的累计影响额除以重述前的总资产。如果上市公司的重述涉及到一个以上年度，那么取最近一年的重述幅度。本文借鉴业内的通行做法，即以总资产或营业收入的0.5%至1%作为重要性水平，出于谨慎性原则，这里将不小于0.5%的重述幅度作为重大重述。本文在选择样本时剔除了非重大重述样本，因为考虑到重述幅度过小可能不会引起审计师关注。
解释变量包括审计意见和审计收费。同时结合前述相关学者的研究成果，我们选取了资产规模、资产负债率、营业收入增长率、现金流量、是否两职合一、是否是国内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变量来控制这些因素所导致的重述幅度差异。
   表 1                     变量定义及解释

2. 模型设计。由于本文是从审计意见和审计收费的角度来考查审计师对财务重述公司的风险管理策略选择，因此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之上建立如下模型，检验我们提出的假设：
Reraito=β1+β2×OP+β3×LnFee+β4×LnAsset+β5×LEV+β6 ×Grow+β7×CCF+β8×Same+β9×Big10+ɛ
四、实证分析
1. 样本选择。本文的研究样本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和wind数据库的2007 ~ 2011年116个A股上市公司年度观察值，财务重述的观察值通过查阅2007 ~ 2011年A股上市公司年报及前期重大会计差错更正公告。其中重大会计差错更正公告的收集是在巨潮网的年报披露中，在“补充及更正”公告类型下，通过关键词搜索获得。
按照以下几个标准来筛选初始样本：①剔除样本中金融业上市公司的年度观察值，主要是因为金融行业与非金融行业企业存在着重大的差异；②剔除审计意见、审计收费等数据缺失的样本年度观察值。
2. 描述性统计。由表2可知，样本中的116家发生重大重述的上市公司，重述幅度最大达到581.80%，其平均值已经达到13.54%，意味着盈余错报相当严重。资产负债率的标准差为4 335.41，表明各上市公司的财务风险差异较大。从现金流量与营业收入增长率的最小值与最大值来看，发生财务重述的上市公司的经营能力和成长能力差距悬殊。

3. 相关性检验。由表3可知，模型中各变量的相关性程度均比较低，其中资产规模与资产负债率的相关程度最高，其相关系数也只有-0.408，均小于0.5，这表明模型中不存在严重的共线性问题。

4. 线性回归结果。从表4中可知，整体样本回归结果调整后R2为0.922，模型拟合度很高。从回归模型总体显著性上看，F统计量171.017，说明回归模型中变量对财务重述共同影响是显著的，可以建立该模型。
审计意见与财务重述幅度在5%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这表明被出具非标审计意见的公司，越可能存在问题，那么需要重述的问题就越多，重述幅度越大。换言之，审计师对重述幅度较大的上市公司更易出具非标审计意见。而重述幅度与审计收费之间的回归系数的显著性检验的概率P值大于显著性水平10%，因此财务重述与审计收费的线性关系不显著。这可能是因为当前的市场环境所造成，如果市场中事务所是供大于需，事务所为了保持现有的市场占有额或者收益率，不愿意采取提高审计定价来应对审计失败风险。因此，审计师对发生财务重述的上市公司有所察觉并倾向于对盈余错报程度较大的上市公司出具非标意见而非提高审计定价来应对审计风险，支持假设1，拒绝假设2。

此外，资产规模、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与重述幅度显著负相关，这表明企业规模较大、经营能力较强的重述公司发生盈余错报的程度较低。是否两职合一与重述幅度在10%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这表明上市公司中董事与总经理两职合一，更有利于管理层的盈余操控。资产负债率与重述幅度显著正相关关系，且在1%水平上显著，这表明负债较高的上市公司更有动机采取操控盈余来达到粉饰报表的目的。
五、敏感性检验
为了考察审计师对重述幅度敏感性，笔者取重述幅度在0.5%±0.2%的配对样本进行回归分析。

回归结果显示当重述幅度不小于0.3%或者0.7%时均得到统一的结论：审计师对发生财务重述的上市公司倾向出具非标审计意见而非提高审计定价；规模小、资产负债率高、经营能力差、存在董事长兼任总经理的上市公司更容易发生财务重述。因此支持假设1，拒绝假设2，这进一步验证了前文获得的结论。
从模型的拟合程度来看，当样本重述幅度不小于0.3%、0.5%和0.7%时，模型拟合程度分别为0.921、0.922和0.924。即重述幅度越高，模型拟合程度越高，这表明审计师对重述幅度较为敏感，对重述幅度越高的上市公司越警惕，并且通过出具非标审计意见以降低审计风险。
六、总结
本文运用线性回归的方法研究审计师面对财务重述上市公司审计风险时所采取的风险管理策略，得出结论如下：①审计师对重述幅度较大的上市公司的风险管理策略更倾向于选择出具非标审计意见，而非提高审计定价策略。②审计师对重述幅度较为敏感，对重述幅度越高的上市公司越警惕，并通过出具非标审计意见来降低审计风险。③资产规模小、资产负债率高、经营能力差、董事长兼任总经理的上市公司，发生财务报表重述的可能性更高。故审计师在对此类公司审计时应格外警惕，必须适当的调整审计计划，配置专业技术人员等进行审计工作，以降低审计失败的风险以及减少诉讼和声誉的损害。
本文研究还存在许多不足和缺点：①指标的选取存在经验判断，本文所选用的指标是站在以前研究的基础上，通过大量指标的筛选后确定的，但是该指标计算模型的指标筛选是否完全合理，还有待进一步研究。②本文仅是就财务重述的一个方面重述幅度方面进行研究，未考虑重述方向、重述范围、重述原因等。就上市公司进行财务重述的原因而言，又可以从公司治理、公司内部控制缺陷、公司业务复杂性或者是管理存的盈余操纵等方面进行更详细的研究分析。③本文只是研究出具非标审计意见策略和提高审计定价策略，将调整审计计划战略和配置专业人员战略归入收取审计溢价费用战略，其合理性还有待商榷。
【注】本文系江西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点项目“会计师事务所智力资本、竞争战略和审计市场绩效研究”（项目编号：JJ1107）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主要参考文献
1. 佘晓燕.上市公司财务报表重述研究.西南财经大学博士论文，2008
2. Kinney W. R.，Mcdaniel L. S.. Characterisitics of Firms Correcting Previously Reported Quarterly Earnings.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Economics，1989；11
3. 魏志华，李常青，陈太颖.中国上市公司年报重述影响因素的实证研究.商业经济与管理，2010；4